月光穿过天窗,照在卡尔菈金色的长发上,发出淡蓝色的光晕,也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在祭司的主持下,卡尔菈亲自帮助母亲完成了入殓。入殓之后,木棺被抬到帕德斯顿大圣殿的圣洁之壁前,等待日光的照耀。高大的圣洁之壁由石英石砌成,上面镶嵌着圣光的徽记。徽记由双环构成,内环上镶嵌着圣十字,代表圣光,外环上镶嵌着八角菱刺,代表辉耀。短暂的安慰之后,祭司把辛伯尔一家留在大殿里。忙碌把卡尔菈心中的悲伤压抑了下来,她坐在圣洁之壁前的地板上,望着帕德斯顿大圣殿美丽而宏伟的天窗,对父亲和弟弟们慢慢地讲出了自己的疑虑。
海顿坐在卡尔菈的对面,静静地听着女儿在王都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但他神色黯然,目光呆滞,并没有对卡尔菈的遭遇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似乎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失去了色彩。凯尔则不同,他起初也是坐着,但听到盖诺那些异常的行为时,他跳起来,气呼呼地冲出了大殿。凯文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赶忙跟了过去。
凯尔已经忍耐不住自己的愤怒,他冲到大殿前的花园里,举起长剑,把花园中的白桦砍得斑驳不堪,花园中的桌椅也被他的愤怒所殃及,他对着碎裂的桌椅恶狠狠地咒骂了几声,紧握着长剑转身向大门走去。
“凯尔,你这是要干什么?”凯文拦在门前说。
“让开!盖诺那个混蛋,他必须受到报应!”
“请你清醒一点,难道你要一个人对抗梅莱特兰的禁卫军吗?”
“那个自私的混蛋!要不是和卡尔菈结婚,他怎么能有机会成为选王侯?又怎么有机会成为埃尔玛王?如今他如愿以偿却想要抛弃了自己的妻子,这种混蛋难道不应该到炼狱去恕罪吗?”
“凯尔,等等!我也恨不得杀了他,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布莱恩临走时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持冷静,等他回来一起决定。你难道不再信任他了吗?”
“我当然希望布莱恩还在这里,可是他又做了什么?他知道母亲已经病重,他也知道卡尔菈就要回来了,可他却因为一封信就离开了了莱克松。他甚至没有说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这叫我该怎么办?”凯尔挥剑又砍折了一把椅子,急躁地说,“好吧!我不去梅莱特兰。布莱恩应该还在回白塔的路上,我还可以赶得上,你可以让开了吗?”
“我不相信你,凯尔。布莱恩说过,大法师给白塔施加了数不清的咒语,它可能会出现在埃尔玛的任何一个地方,只有巫师能够找到它的位置。我怎么能相信你找得到他?”凯文痛苦地指责道,“妈妈刚去世。父亲和姐姐都需要我们,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所以你必须留在这儿。”他说着拔出剑,拦在了凯尔面前。
“别在我发火的时候做这种傻事,凯文!”
凯文面色苍白,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埃尔玛南部最好的剑手,但还是握紧了剑,坚定地挡在了凯尔的面前。
凯尔的怒火似乎更旺了。他对自己的剑术非常自傲,他总能对强者保持敬意。却鄙视弱者。凯文还年轻,也许以后他能够像自己的哥哥那样强壮,但眼下的他只是一个善长弓箭的少年,不论如何都不会是哥哥的对手。看到哥哥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进,凯文下意识地开始后退。然而凯尔突然加速,还没等凯文做出反应,就侧身逼进,抢走了他的剑。
“你总是犯相同的错误,凯文。永远不要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挑战比你强大的对手。”凯尔把剑丢到自己的身后,粗暴地把凯文推倒在地,可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大厅的另一端响起。卡尔菈和海顿从大厅的另一边走了出来。他看起来老了十几岁,面色踌躇,步履缓慢。看到暴怒的凯尔他也没有责备,只是慢慢地走到花园中,扶起一把幸免于难的椅子坐了下来,按着额头叹了一口气。这沉重的叹息声在在空旷的花园中回荡着,仿佛狮子的低吼。
看到父亲,凯尔停了下来,微微地低下了头。
“我的每一滴血都能感受到你的愤怒,孩子。”海顿用他低沉的声音说,“我可以允许你走出这扇门、允许你穿上莱克松铜红战甲、披着孤鸦旗、寻求你所期待的正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面对梅莱特兰紧闭的城门时,你该怎么办?你会感到一阵风冷的风将你包围,你抬头怒吼,却看不到盖诺的面容,看到的只有城楼上禁卫军的耻笑。到那个时候,你的愤怒会被内疚所吞没,因为你是你的冲动让辛伯尔家族蒙羞。”
“可我们又怎么能够让卡尔菈受到这样的屈辱?更何况盖诺已经藐视了圣殿。”凯尔还是气不过,但他的语气已经缓和了很多。
“告诉我,凯尔,是什么让你认为你可以独自一人到梅莱特兰杀死盖诺,究竟是什么让你对他那么轻视?”海顿抬起头,凝视着凯尔的眼睛说,“你对他的印象还没变,对吗?在你看来,他永远都是那个从北边穷乡僻壤沦落到莱克松的小伙子,一个落魄领主的儿子,一个在比试中常常输给你的剑手。你看不起他,因为他贫穷、窘困、软弱。但你从不尊重他的勤奋、他的坚韧、他的智慧,而这些偏偏都是你所欠缺的。现在,那个曾经每隔几天都要被你打倒在泥巴里的人成了埃尔玛王。可是你呢?你骄傲又急躁,布莱恩不在的时候,你甚至都不会思考。”
凯尔低着头,他无法反驳,只能安静地听着父亲的教训。
“但我明白你的愤怒。但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满身伤病的年轻人竟然隐藏着那么重的心机呢……”海顿痛苦地按着额头说,“这里最应该受到责备的人是我。你们的母亲一直反对卡尔菈和盖诺的婚事。但我支持盖诺,因为我觉得他和我很像,我认为他是一个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和野心而付出汗水的人。但我没想到,他的野心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甚至可以为此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妻子。”
海顿说完,花园中一时陷入了寂静。
海顿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他感到了一阵眩晕。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快速靠近,把他一步步推到了悬崖边上。
如果卡尔菈是正确的,如果盖诺真的打算放弃埃尔玛王国现有的圣殿制,那一定会激起圣界的不满。祭司们掌握着巨大的权力,一旦激怒他们,他们就会使用手中的权力主动攻击。而身为“护教者”的自己,有义务遵从圣殿的命令。可是,作为奥伯恩的改革者,海顿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和平的来之不易。生活在奥伯恩的高迪人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他们应当得到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在战火中生离死别。
就在这时,卡尔菈轻轻开了口,打断了海顿的思绪。“我觉得我应该回去。”她说,“不论他变成了什么样,我也还是埃尔玛的王后。就算我不能改变他,也可以把王都的消息送回家。”
“你不能走!”凯尔急躁地说,“有些事情盖诺也许会瞒着你,但他绝对瞒不了我。他是一个充满了仇恨的人,他那充满了怒火的眼神到现在我还记得。每次和他比剑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憎恨。有过很多次我都想直接杀了他。我当然不希望你嫁给他,但我更不希望这样的人能够获得权力。”说着,凯尔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但我下不了手。我知道你爱着他,自从他来了莱克松,你就变了。每次你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快乐,我和凯文从来都没见你那样笑过。我不想因为杀了他而伤害你,所以一次次地失去了机会。可是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回去了。”
“我回去不是为了我自己,凯尔。”
“布莱恩在临走时,叮嘱我劝你留下来。”凯尔说,“所以你必须留下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认为布莱恩的话比圣灵还重要。”卡尔菈摇了摇头,“但你别忘了他是一个巫师,一个为了学习咒语甚至愿意放弃家族和名誉、甚至自己名字的人。我知道你很珍惜你们之间友情,凯尔,但我不会信任一个巫师。”
“可是……姐姐,如果你回去,盖诺会对你做什么?”凯文趁凯尔开口和卡尔菈争吵之前,抢过了话头,“妈妈已经不在了,我们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处在危险之中呢?”
“我知道,我知道……”卡尔菈说,“可是我必须知道他在计划什么,越详细越好。我不能给他任何伤害辛伯尔家族的借口……”
“好了,孩子们。没有必要再争吵了。”海顿突然抬起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卡尔菈,你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因为你有必要让祭司们了解你的忧虑。我们是护教者,有义务让保护圣殿的权威。”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你需要保护,我会为你安排一些保护。”说着,他转过身,看着凯尔,继续说,“凯尔,如果你珍惜和布莱恩的约定,那就应该在这里等他,不要再擅自行动。”看到凯尔点了点头,他也终于舒了一口气,“孩子们,你们的母亲离开了,这也告诉我们,从今后的每一天,我们都要更加珍惜彼此,绝不要让任何人再伤害我们所爱的人。任何人也不例外。”
说完,海顿抬起头,星空在莱克松的灯火中变得朦朦胧胧,仿佛被一层橘色的薄纱所遮盖。那颜色像极了记忆中的那片战场,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惨烈的一场大战,那混着烟硝的血腥味依旧牢牢地盘踞在他的记忆中。此刻,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幕幕又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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